光復大陸指南
May 27, 2016
在生科館的門口我被一位老先生叫住。他找一個城鄉發展基金會的設計師(後來我知道那人是老先生的女婿。老先生說他聽不清楚電話，也沒辦法撥電話。所以我幫他打了名片上的電話，也秀給他看地圖。
他很謝謝我。他突然從骯髒的包包裡拿出一本書，和我介紹。那是打字的紙以笨拙的方式被對折，並用塑膠環裝禎起來的。他把他的書寄給龍應台和劉兆玄過，但是沒有回應。書裡面列出了好多簡化字，然後試著說服讀者，殘害文化與暴政必亡的關聯。簡化字的車不像車，馬不像馬。我說，你知道簡化字最初是國民黨推動的嗎? 他說，不是! 我說，是。他說不是。
他的頭髮大部份白了，眼珠卻還像棗子一樣閃閃發光。想像一個很濃厚的山東口音，然後把它乘以二。抗戰結束時他六歲；所以他快八十歲了。他和我講戰爭的事，講的口沫橫飛。國民黨在壕溝裡節節敗退。抗戰完，共產黨清算地主。張學良是歷史罪人! 千古罪人! (他噴了一滴口水) 最近政府不准漁民去沖之鳥，是中華民國的恥辱。一直到生科大樓的管理員說我們太吵了，叫我們到外面講。
然後我幫他總結了。所以我們有文化，我說，而共產黨沒有。我們是炎黃子孫；他們是土匪。他非常高興，說，這樣就對啦! 說我真是個不會盲從的年輕人。我們要保持沉著，他繼續說，不要激怒中共；等他們開始失去民心，陷入內戰。然後伺機扶植其中一省，那裡的技術和文化都要靠我們——共產黨連種水果，養魚都不會——再透過根據地，漸漸光復大陸。
這一天，靠的就是我這一代年輕人。真是重責大任。而且我們要團結；我們這時候千萬不可以去搞轉型正義，檢討二二八，因為二二八死的人沒有抗戰來得多。太陽花就是文革。中華民國憲法是我們的根本，絕對不可以更改領土。
我說我還有事；最後他給我一張名片，希望我再和他聯絡。光是站在滿是翩翩粉蝶的花叢旁，我的雙手已經被蚊子咬了十幾下了，身上也被汗濕透了。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我竟然在這裡陪一個不認識的人聊天，聊了一個多小時。現在還在頹坐著懷古。我到底在幹嘛。
不過和他對話，我學得比課本上多呢——拜託，你們知道我的意思。有時候書上的戰役圖已經遙不可及了；那一個小刀的圖示，是一萬人，還是兩萬人呢? 而人類永遠都在衝突；美麗的戰爭，和殘酷的和平。我們讀到恰好一百年前歐洲在進行倒數第二偉大的戰爭；我們聽說歐巴馬去河內吃麵線，馬英九和習主席喝高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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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f in some smothering dreams, you too could pace
Behind the wagon that we flung him in,
And watch the white eyes writhing in his face,
His hanging face, like a devil’s sick of sin;
If you could hear, at every jolt, the blood
Come gargling from the froth-corrupted lungs,
Obscene as cancer, bitter as the cud
Of vile, incurable sores on innocent tongues,—
My friend, you would not tell with such high zest
To children ardent for some desperate glory,
The old Lie: Dulce et decorum est
Pro patria mori.
● Wilfred O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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