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台大合唱團與樂興之時年終祈福音樂會
Dec. 28, 2013
今天下午在寒冬之中到中正紀念堂站五號出口，我默默跟著許多穿西裝跟長裙的同學，到國家音樂廳的休息室，裡面大家紛紛臨陣複習一下vocal score。因為休息時間非常長，我跟著TimC和其他tenors去一樓春水堂喝飲料。我一個人借他的傘，繞著國家音樂廳外圍走了一圈。涼風吹過來，實在是非常的冷也非常舒服。
回到後台，看著畫質很差的小電視連線，可以知道廳裡已經奏完上半場的華人的現代作品了，可惜不能好好聆聽。然後大頭們把大家叫到走廊上排位置，聽口琴的起音，用哼的發聲；大家走進女生休息室，讓連老師給大家排隊型，勉勵了最後幾句話。
樂興之時樂團奏完首樂章和詼諧曲後，調了一下音，就是合唱和獨唱上台的時候。因為sopranos唱不上去都被降格為altos了(沒辦法，a5音這麼多是要逼死同學嗎)，所以我們的alto人是soprano兩倍，所以 tenors也被擠到邊邊。從外面請來的女高音站在最前面。
第一次站上舞台，人家，人家真的.....好緊張又好興奮 >___< 以前在台下看到的管風琴，還有吊麥克風的線，還有台下的臉孔在燈光照耀下，現在看的這麼清楚。打了頂光，覺得樂團的姊姊們都如此的美麗，以前都沒有注意到呢~~~
因為我有點慌張，又分心觀察指揮的手勢，跟樂團配器，結果眼睛一直動來動去的，拿譜也沒有跟左右齊高，也因為不夠熟沒有一直盯指揮，被提醒下感覺非常糟糕，以後還要上台的話要改進呀。
優美的慢樂章主要是兩段變奏曲夾雜著。如果不專心聽，可能會覺得無聊；但是在台上聽到豐富的音色，跟古典的裝飾性的變奏，特別是最後一段高潮，自有動人的效果。他不斷綿延下去，好像軟綿綿的，不屬於這個世界，沒有明顯的段落分隔或終止；令人想到貝多芬晚年其他作品，像 op. 135 弦樂四重奏的Cavatina，或op.106鋼琴奏鳴曲的慢樂章。
終樂章長二十幾分鐘，結構像一個小交響曲。前面就是序奏跟首樂章，然後6/8那裡是詼諧曲；“萬民呀擁抱吧”(Seid umschlungen, Millionen)這裡是慢樂章；賦格也像是終樂章常用的格式。一個單純的快樂頌，只有主和弦跟屬和弦，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這麼多喜怒哀樂，而且鋪陳如此緊緻。
一開始，弦樂一連串哀鳴，其語氣都模仿宣敘調(recitativo) ，好像要突破器樂的限制把它唱出來。一二三樂章的主題都重現了：一開始荒蕪的五度，躁動不安的詼諧曲的，還有方才結束的溫暖的慢樂章——聽到這裡我發現都有點眼眶濕了，然後手腳好像觸電一樣一陣麻。前者不是因為感動而是打呵欠，而後者是因為實在站太久了，又穿的是皮鞋。
接續嘲雜的減七和弦(diminished seventh)——古典和聲允許的最不合諧的和弦——然後快樂頌的主題浮出，又被打斷了。其實從前面樂章就一直在預示快樂頌了，像第一樂章的副主題，詼諧曲主題，詼諧曲中段(trio)，這個輪廓大家都看得出來。
這裡滿像op.106鋼琴奏鳴曲裡要接終樂章賦格的序奏。啊，為什麼世上有這麼多噪音，這麼多不如意的事。為什麼呢? 要怎麼面對? 是尖酸的嘲諷嗎? 不是。還是這個如此甜蜜的聲音，是什麼? 愛情呢? 親情呢? 不是，都不是我的答案。(以上是設計對白，不代表作曲家立場)
接著指揮右轉，先勾勾手叫右邊的大提琴跟低音提琴奏快樂頌，然後是木管跟中提琴，又左轉呼叫小提琴，第四次是銅管跟定音鼓全部一起了。你看譜，好像是死板地重複了十幾遍，可是聽起來完全不是這樣無聊。大提琴一開始有點張力，最後舒展開來，聲部變成五六個，有種暖暖的幸福流瀉出來，但是樂器沒有嘴，不能唱。
然後solo baritone首次唱出來，管弦伴奏非常輕盈。在貝多芬這麼沉重陰鬱悶燒的人，很少有像這樣單純的欣喜。然後跟choir互相呼應。器樂的賦格式段落後，法國號F#接到聞名世界的大合唱。這裡指揮還在節目單上註明觀眾可以一起唱，不過我想大家應該不敢唱吧~
“萬民呀擁抱吧”這段，你看譜會覺得，怎麼都是單聲部，好無聊；可是現場聽到的，其實是無比的莊嚴。指揮特別叫弦樂不要抖(vibrato)，讓他有古樸的感覺；合唱的力度記號也模仿早期聖歌一樣。最後又飄到很高音時(大家唱得也很累)，跟康德一樣抬頭仰望蒼天，看見“必有一位神”。
接著賦格是最精彩的。晚年的貝多芬對賦格簡直是執著到，我都不知道怎麼講了，幾乎每首不來一段就不過癮。賦格有種堅定前進的動量，就是很有貝多芬感覺就對了啦，特別是到stretto的地方。前面快樂頌跟“萬民呀擁抱吧”竟然合起來了，用對位手法各種炫耀。賦格完了也是用前面的主題減值，盛大的結束了。
中文版聽起來確實有點怪怪的，因為德文的音韻是比較有力道，也跟原曲相配。不過能聽懂歌詞有種親切感，故本來是出發點不同的關係。(我一直覺得德文好美喔 >\\\\< 可是這學期本來要到授權碼，又怕太忙就退掉了。要是會德文就可以看所有德奧的聲樂耶!!! 這理由會不會很奇怪?)
今天台下沒有坐滿，頂多七八成。這是樂團第三年演第九交響曲了。謝幕的時候，指揮自己講，樂團真的很沒錢，“逐水草而居”。我想也是，不然不會到甚麼“鵬程活動中心” 和中山堂，而且每次約的都不一樣，這樣東西還要搬來搬去的。
然後家父家母在台下用望遠鏡全程看得“非常感動”，還買了節目單，把我的名字用螢光筆畫起來....也是不用這樣啦。媽媽說歌聲的穿透力似不若CD大聲，然後我自己聽，管弦也沒有說很整齊。哎呀，我這樣說不是酸，但是大家也是業餘的嘛! 不要要求這麼高了。
魯蛇小弟我進台大團沒有很久，其唱歌技巧真的要好好培養(垂頭)，可是今天跟大家的感動是一樣的。因為vocal score也被收回去了(被打)，就不顧粗陋，憑印象捕捉了近距離聽到管弦的感動。快要結束的2013年，在我平淡的人生裡還算滿豐富了。希望音樂能給我正的實部能量，迎接2014年。(我說能量只是比喻啦，不是那個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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