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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助教課不知不覺就過了。去年一開始想接這個助教的一個原因是想增加自己的表達能力，沒想到這麼累。上學期我接了兩班，其中一班是物理系(這應該是個巧合)，一班是工學院的。每學期除了期中期末考，還有12次作業，4次小考，雖然有兩人分攤還是有點沉重。此外，上了臺我才發現我不太知道怎麼把一件事解釋給不會的人聽，也不知道講什麼內容，每次都很痛苦。一開始，我會拿一些數學分析的題目和網路上的積分難題給大家寫。
這期間，工學院班的同學都不來上課，後來另一班老師也因為這樣下學期不再聘我，讓我好幾天都在難過。不來助教課的行為，我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因為我大學的時候也常常不上課，但若大家都不來，則可能代表我有些缺失。另一方面，去年我生日的時候，有好幾個物理系的學生來我的研究室送蛋糕給我，就像我寫的那樣，讓我嚇了一跳。那之後，我就越來越認真改作業和考卷。(那時我都很憂鬱，特別是學生加我FB和IG之後，有天我上課前坐在走廊上，以落寞的神情俯視一樓時，學生還說我要不要去自殺防治，雖然他應該是開玩笑的。)
有一次我興之所至，講了克卜勒問題後，老師寄信給我說，我不可以這樣跳來跳去，要照課程進度。我反省一下，也覺得有道理。畢竟，在大學的時候，有些教授會把基礎課教成進階課，那會給人一種他很厲害的感覺，其實不是一個很好的presentation。好的老師應該讓學生把重要的觀念帶回家，而不是讓人卻步，甚至不再碰這個領域。現在我在教別人了，為什麼要用一樣的方式刁難人家呢?
後來我就盡量找另外一本書的比較難的習題，不要自己找奇奇怪怪的題目。講到偏導的處理我用Maxwell relation當例子，講到格林定理我用Winding number當例子，講到Stoke theorem和Divergence theorem我用基礎的電磁學當例子，這些是我自己找的。因為這樣我也順便複習到了一下力學和電磁學，也覺得比以前懂，還放回桌子上，時常翻閱。進入下學期以後，我認為我的安排確實有改善，也都還會有固定十幾個人來聽(在他們交完作業以後!)。每周傳訊息跟教授說我教的內容，教授還會傳可愛貼圖給我。
今天的最後幾分鐘，在同學解題的時候，我用幾句話講了這些的感想(當然沒有這麼詳細)；我又說，當年的物理系同學，有的竹科工作，有的在國外念博士，但還是常常有同學會。同時回想起自己過去幾年的點點滴滴，講到一半不禁哽咽了起來。我不知道我們費心構造的那些數學物件----極限，可數數列，指數函數，定積分----多少是理想，多少是現實(沒有人能忽略理想的召喚和現實的招手)，但某一天或許我們會發現，至少我幻想，它們早就曾經用某種方式永遠轉化我們的思想，就像去鄉村度假的都市人習慣了甜美的空氣後，沒辦法再度忍受窗台上的塵埃那樣，使我們儘管忘記它，卻在我們遇見困難時突然想起它，如一位默默關心你，你卻不曾主動私訊的朋友，你第一次讓他聽你的訴苦，於是他用一種輕盈地，魔術般飛快的手法看破了你的煩惱，而你說:"謝謝你，讓我曾經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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