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物理很美
June. 5, 2014
傍晚我到凝態館樓上交加分作業，要搭電梯下一樓。有兩個穿附中制服的女生猶豫不決，低聲討論。我問，同學，你們有要找什麼地方嗎? 並抵住電梯門。她們說，沒有，並進電梯。其中一個女生欲言又止，最後又抬起頭來問我，“請問....是不是一定要很聰明，才能進來物理系呀?”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原來她們下課後特別來物理系拍照，要把照片貼在書桌前激勵自己。她們逛過杜鵑花的電機系和物理系的攤位，兩個都有。她們知道電機系四棟系館叫什麼。她們買了費曼物理講義的第一冊，但看不太懂。我說我是電機系的。但我盡量跟她們介紹電機系的版圖，我的專題領域，還有我修過的物理系課程。
“我覺得物理很美，”她繼續說，“我想做研究，可是擔心我不夠聰明，反應太慢....”
因為在大廳有回音，我領他們走出系館。“工學院念的比較實際，工作相對也有一定保障，不總是很‘美’，但仍不乏有趣的領域。而你們說物理很美，”在111教室外面，我很沒條理地說，“這是實話，但理學院研究不那麼直接和生活相關，也需要聰明和運氣。雖然這樣說，許多偉大的貢獻都是這棟，和那棟，畢業的。”我指著天花板，和隔壁那棟高高的天文數學館。
幫忙電機營或物理營的時候，我早就覺得感觸：要怎麼讓一個高中生──只看過光滑無摩擦斜面，庫倫靜電力和Biot-Savart Law，還有背下哪個原子半徑大小是例外的年輕人──有意義地作出選擇，無論如何一個會影響一生的選擇。我竟然強求試著告訴這兩名路人，什麼是知識，研究，天賦，或毅力? 知道所有在考完學測後才會現身的壓力──她截至目前，甚至我也，僅僅黯淡地意識到，卻太輕易地擺在一邊的壓力?
我們“選擇”，不像是在求出效益極大的點，比較該說在資訊不足的情況下欺騙──最後說服──自己不要後悔，而利用變分法去找出在此點極大的效益函數。我最後說，“喜歡他，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 今天天空灰濛濛的，滿悶的；路燈的光暈帶點霧氣。我離開時，又看到她們在跟凝態館的牌子合照。我問她們要不要我幫忙拍；她們說，太黑了，只好作罷了。路過傅園，我回頭看到大門口“國立台灣大學”頂上，被貼有畢業典禮的小布條，正在標記一年又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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