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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機音樂會兩三事
Dec. 12. 2013.

好像,光靠地球的繞日運動還不足以提醒我們春去秋來,系上活動也已經紛紛進入第三輪了,像電機音樂會。大一的時候我練了困難的貝多芬Op.111第1樂章;大二來打醬油,擔任電機交響的鋼琴(其實只是代替或double一些弦樂pizz.跟竪琴),倒也體會了一下交響樂團的排練過程,增加不少見聞。這次合奏真的讓人學到很多。一些對管樂或弦樂手習以為常的是,對我來說是新鮮的。

一開始,一方面因為去年看到彭俊人拉怕格尼尼狂想曲,雖然不免錯很多音[刪除線],還是深深佩服原波的膽識和帥氣,就和他討論合作。因為我們都不想奏技巧價值高過音樂價值的曲子,所以他選了這首富表情又不算技巧太難的慢樂章:Rachmaninov: Cello sonata in g minor, op.19, mvt. III – Andante.

我發現,有點慚愧地,我沒有在唱每句的時候,心裡都有想著活潑的推動力;此外,因為我不大能體會弦樂的呼吸和自由拍,我們的運句大不相同。為了讓我明白這些,彭俊人改彈鋼琴部分,叫我哼大提琴部分,並想像聲樂的句法,因為他說運弓的用力和歌唱還差可相擬。他對音樂有豐富的想法,但是我一開始會抓不到他的意思--其實指揮跟樂手溝通也是這樣的。他會說“這裡要像一個跛腳的小女孩跳舞”,意思可能是我的三連音要有點自由拍;或是“這裡要像打一個藍色的發燈一樣”,意思是要有點音色的變化,少踩右腳,踩左腳,按得生硬一點。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終於有共識了(擦汗)。

另一方面,四月時候跟林賢進合Prokofiev長笛奏鳴曲mvt. I,認識新朋友溫美倫;我說不知道你們團裏面有沒有些合奏的機會;她說想吹Ibert: Sonatine pour Flûte et Piano但是找不到伴奏。就這樣電機音樂會多了一個節目。

她很富感性,會說她覺得這邊好像音樂沒有合起來,那邊沒有遊戲的感覺。我的音樂性就一片空白,倒是一直思考要怎麼從物理上實現這件事。我猜這是為什麼人要互相溝通。

兩次去長笛老師家,也是難得的經驗。那天傍晚他還請我們吃晚餐:自己煮的佛蒙特咖哩雞,開一罐泡菜,泡花草茶,再配爵士音樂,和桌上的聖誕樹,瞬間氣氛有如在渡假一般。與其說是教學,和甘老師談話更像聽一個博學的朋友談人生觀。他有時憶起求學時代往事,或臨時一想到相似的音樂就會去搜尋,用高級的飛利浦音響播出來,問我們版本的異同(我通常聽不大出來)。

聽到老師許多對長笛的指正,我也比較能欣賞管樂不同音色差異了。像金笛,木笛跟鉑笛或銀笛有甚麼不同? 哪些地方要讓給她? 哪些是長笛的困難樂句,或要給她自由拍? 這些事情光靠想像是不可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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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會(Dec. 11)當天彩排,我也算是第三次摸到這個貝森朵夫(Bösendorfer)了;她的琴鍵摸起來不深,但是,畢竟,是大鋼琴,要花一定的力氣才能按到底。遺憾的是,去年,她的支撐琴蓋的三分之一處的孔就壞了(萎哉帝大),現在只能全開或全關。因為怕旁邊太吵,彩排時得蓋上,也不知道打開時如何。彭俊人當場錄了一下音,發現悶悶的。討論兩位主奏樂器的意見後,決定把它打開。而且張惠平他們也全開了。至於我就照平常在琴房的彈法:這樣不會太大聲,但是現在要把鍵按到底讓她音色出來。在台上聽不太到聲音,也感覺不到按壓的深淺,可是音量其實是有差的。

學弟妹首次嘗試組了合唱團,唱Jekyll & Hyde,穿著今年宿營的衣服;它後面是個“樂”字,這我一開始還以為某種北一的班服咧。聽到這裡,我突然有點感傷。去年的串場,今年則是主辦;然後一屆新的大一又進來了。人的緣分是隨機的,因為本來沒有認識的,之後也就有自己的朋友群,也不會再認識了。本來認識的,就越來越認識。(我的表達能力好差喔....意思到就好了)

大三這屆同學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了,來的也不多了。節目單非常的精美,裡面還有二活新開的餐廳Lacuz的100元coupon。別人辦音樂會都收錢,我們是灑錢~身為國立台灣電機大學的一份子真是榮幸呀~呦呵呵呵~(好啦開玩笑的)

萬萬沒想到開場不久我摸了背包,沒找到我的譜夾,心想大概是放在外面。我又非常缺乏禮儀地在節目中間打開門靠近後排座位,蹲下來找。結果什麼也沒有。我打算到隔壁計中印大提琴的譜,還怕帳號沒錢,連錢包也沒拿出來,和張惠平借了一百塊,等中場的時候有燈亮了再到座位間找。結果整個人超緊張的,都在喘,襯衫也溼了。我等不及window 8緩慢的開機(萎哉帝大....),直接和旁邊的同學借電腦。

結果上台發揮得還不錯;連要求完美的大提琴手也肯定我,只有左手漏了一小節。

回頭一看,有好多認識的人都來了,認識的或僅僅知道的,都一起來看演奏者發光發熱--字面上的意義,因為台上實在太亮,導致我拍的人臉都一團白(說到這裡,有點擔心今年燈光這麼強,會不會錄影效果不好呀~)。

中場休息時,我沒心情和紛紛湧進的人潮打招呼,或在擁擠的入口搶泡芙吃。如果真的找不到,只好背譜了。易白爾的曲子因為年代太近不在public domain,自然也不在imslp。然後我跟長笛手說: 總之,我用我的生命保證,我會持續不斷地發出聲音;你只要聽到熟悉的段落再進去就可以了。(<--一點道歉的誠意都沒有)

我想起有個鋼琴家的故事: 在中午戶外音樂會的時候,指揮本來和她說好要彈莫札特D大調協奏曲,結果管弦樂奏的是第20的D小調協奏曲。她聽到管弦出來,看起來都快哭了,用手摀住臉,但是還是照彈下去;幸好她本來就會這首。你們可以直接去看那個影片,就知道我上台坐下時的表情了。

這時只好不去想了,全部憑感覺;左手就隨便彈吧。因為也不是很調性,台下聽不太出來(被打)。反而因為這樣,還讓我彈得比平常活潑一些。結果不算錯太多啦,至少沒有斷掉。我還是有數錯小節就是,讓長笛有次進來的時候漏掉兩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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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完我的部分,也來稍微記一下幾個認識的演奏,雖然文字捕捉音樂是件荒謬的事。

林賢進吹的John Rutters古風組曲(Suite Antique),唯美,風格則不太古。前奏曲(prelude),悠邈地,好像帶點古代調式;華爾滋(waltz) 比較輕快,倒有點像ragtime。他的技巧很好沒話說,又在共鳴良好的場地,使每個音都像CD錄音一樣圓潤。

跟陳盈皓高中就同班,實在是不曉得他會彈鋼琴(<--被打),而且一次就挑戰技巧和音樂性兼具的E大調練習曲(op. 10, no. 3)。

另一首蕭邦是薛世卿帶來華麗的大波蘭舞曲(Grande Polonaise Brillante op.22)。很久以前在琴房已經聽他彈過了,但是現場聽到貝森朵夫晶瑩的音色,我簡直如癡如醉。

然後是朱柏憲彈蕭邦降b小調詼諧曲(op. 31)。他說上台的時候要比我好笑,所以一上台就用手抹了所有的琴鍵。到激動處,他整個人投入得不行: 他彈到回歸主題的ff處,把f^7弦弄斷了(大家應該猜得到我在講哪裡),弦還噴出來。在他不太熟的時候我就聽到他在男五琴房裡的樣子。他一直修,一直磨,在譜上作滿記號,好像要把身為詩人的驚人想像力全部灌到指尖(我把他寫得好帥)。的確,他自己寫的節目介紹裡面提到很多意象。我自己是覺得主題好像是一個尖酸的質問: 為什麼,為什麼。然後降D大調和中間A大調部分是作者沈浸在幻想裡。(手托下巴 <3 )

再來是總召秀: 張杰方和張惠平奏的布拉姆斯e小調大提琴奏鳴曲(op. 38) mvt. I。他們在驗曲時,大提琴不準的程度連我學鍵盤的都聽得出來。今天完成度令人驚艷,假如杰哥沒有不時把臉拉下,提醒觀眾那些只有他自己聽得出來的略微偏掉的音。

分別從鋼琴的重重的敲擊和弦樂的拉扯的一種力道,布拉姆斯沈鬱的音響更加躍然紙上。倒是第一樂章篇幅較長,布氏又未安排較快速的段落對比。固然全曲還有其他樂章,可是布氏喜歡長篇大論,每個樂章本身都已經很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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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在我看來,是活在演奏裡的: 嘗試,或聽到,一些不那麼傑出的演奏,自己或別人的(我這樣說沒有貶低的意思),一個人才瞭解譜上的細節,親身體會到音樂的困難和高聳。然後再放光潔無瑕的CD,他已經不是心不在焉地聽,而是手指不自主的被起伏的樂句牽動。這樣子,大家共同向這個西方傳統致敬,如宗教一樣把人拉進一個群體。所以不管“聽奏讀寫”都要試試,對音樂的欣賞才是全面的。

林賢進說過: “演出,或許可以比喻成是一場性愛。輕解羅衫的時刻,心跳不停加速;探索、思考,找尋、耗盡心力。等到頻率、感覺、氣氛一切到位,便到達一瞬間的至喜。和無法留下的時間進行瘋狂的交融,忘了人和一切的區隔,回到最混沌的初期。”至於貼切不貼切我就不知道了O////O

散場了。大家喧鬧著“杰哥不要”,最後杰哥本人終於走了出來,張惠平也出現了。他們兩個看起來又累又開心,脫稿講了幾句話,然後忙著指揮大家收東西,因為視小要關了,要罰錢的。

一路上騎回捷運站,還有幾個穿禮服的,大概也是表演者;一對到他們的視線,致意了一下。雖然和大家素昧平生,可是我們都在這間破舊的廳裡,製造了暖暖的樂句,洋溢著滿滿的音符。量物什麼的,明天早上六點再起來寫(ㄔㄠ)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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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理至此證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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